刘建军:小东山情趣
发布时间:2025-11-27 01:54 浏览量:7
我的老家在渭北黄土高塬的一个小山沟里,这沟原是北洛河与雨水千万年冲刷而成的沟壑。老家坐落在沟底,恰好位于北洛河与长宁河的交汇处,站在河边往四周望去,四周都是一座座小山峁。
村子东边那座山稍大些,可乡亲都顺口叫它小东山。每天太阳总会从东山头那两个小豁口外慢慢爬出来。刚升起的太阳总显得又大又红又圆,光芒柔和又温暖。小时候,我总爱瞧这清晨的太阳,看它在山尖上缓缓升高。就这么着,一个个春夏秋冬在日出日落间悄然流逝。
小时候,我对小东山有着说不出的亲近,它装着我童年所有的欢乐,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憧憬。
一到暑假,我几乎天天都要往小东山跑。
小东山是座半石半土的山,表面覆盖着沙石土,土壤并不肥沃,生长着山上特有的白蒿草,还有荆条、酸枣丛。山上没有高大的树木,远看光秃秃的,却透着一股实在的土气。可一到夏秋季节,那些杂草和灌木便疯长起来,把山覆盖得绿油油的,满是生机。山上不光有能吃的野果,还有不少值钱的药材,我上山多半是为了寻找这些东西。
想起七十年代,那会儿我正上小学和初中。每当夏秋季节雨后初晴,我们总会第一时间跑到小东山的坡上捡地软。地软这东西很特别,只在雨后从地皮上冒出来,太阳一晒就不见了踪影。捡回家的地软,需反复清洗好几遍,晒干后就是上好的干菜,用来包包子、包饺子、做烩菜,味道都十分浓香。妈妈总会把晒干的地软装进瓦罐里储存起来,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给全家改善伙食。记得东山上有个杏树坡,坡势开阔,草木茂盛,因坡上长着几棵老杏树而得名。那坡上的地软又大又多,几乎每次雨后,我都会先跑到那里去捡。
除了地软,最让我们上心的就是药材了。暑假正是挖药材的好时节,我们差不多整个假期都在东山上转悠。一个多月下来,挖药材卖的钱,足够我交一学期的学费了。
暑假的清晨,天亮得很早,空气凉丝丝的,还带着淡淡的泥土腥味。我和几个小伙伴头一天就约好了时间,第二天揣上两个馍,扛着挖药的小锄头,便朝着东山出发了。一路上,满是我们的打闹声和欢笑声。
上东山的路,我们闭着眼睛都能走,哪里有拐弯,哪里有小坡,都深深地记在心里。
出了村子,要经过东沟和大小那哈咀。大小那哈咀其实就是两道小土梁,出村往东翻过东沟就到了。这名字很奇怪,是祖辈们流传下来的。那地方有几块坡地梯田,不怎么种植粮食,反倒栽了不少杏树、桃树、枣树,地埂边还长着不少野酸枣丛。平日里,除了秀叔常去那里放羊,很少有村民涉足这片偏僻的地方。
可一到暑假这一个多月里,那儿就成了我们几个小伙伴的乐园。那时候杏儿早就采摘完毕,剩下的多半是毛山桃和枣子。毛山桃成熟得晚,八月份还没完全着色,我们都叫它山毛桃。用袖子擦掉桃毛,咬上一口,酸甜的滋味便顺着舌尖慢慢散开。我们总会挑选几个大的装进兜里,带回家慢慢享用。枣儿那时候也还没完全成熟,但树上总会有几颗发白或泛红的,我们摘些回家蒸着吃,那香甜的味道,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。
上东山不光能玩耍,主要还是为了挖药材。远志、柴胡、防风、地骨皮、五味子,这些药材我们都认得,关键是要漫山遍野地去寻找。我找药材不像其他小伙伴那样只顾低着头瞎扒拉,我会把目光放得远一些,一旦发现药材,就赶紧跑过去挖掘。所以,我总能比同伴挖得多。到了七十年代中期,听说药铺大量收购国槐的槐米,那两三年的暑假,我们把山上、沟里的国槐槐米摘得干干净净。我们敏捷地爬上每一棵树,把那些快要开花的槐花花蕾一枝枝折下来,带回家晒干后储存好,开学前卖给药铺。有一年光卖槐米,我就赚了二十多块钱,拥有财富的喜悦占满心田。
现在每次回老家,看着那熟悉的小东山,总觉得山上还晃动着我们小时候忙碌的小小身影,那是我童年最宝贵的回忆。
小东山南边的山脚下有一块坡地,全是枣树,村民叫它枣树坡。坡底有条小沟,沟里有股小溪流,是从沟内一处山泉流淌出来的。那泉水流量很小,细细的一股,我们每天都会去那里喝水,泉水凉丝丝、甜津津的,十分解渴。为了能有足够的水饮用,还能用来清洗毛桃、野果,我们便不辞辛劳地修了一条小渠,把泉水汇聚起来。忙活了一阵子,总算聚起了一个两三平米的大水潭,潭水清澈见底,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小石头。有时候秀叔会带着羊群来这里喝水,羊儿在水边低头饮水,沟边的小树和羊儿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,那画面就像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,一辈子都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小东山啊,它不只是一座普通的山,更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,见证着我的成长。
如今,小东山依然守在老家的东边,每天太阳依旧从那里冉冉升起。我每次回家,都要远远地看上它几眼。有时候还能看到新修的包西铁路从东山中间穿凿而过,让小东山多了几分热闹。每当这时,我就会想起小时候在山上又笑又累的美好日子,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珍贵时光。
作者简介:刘建军:大学文化程度,陕西渭南机关退休干部,爱好摄影、运动、书法、文学,已有数篇刊发于网络平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