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靖离世,黄蓉于其内衣里寻得华筝头巾和书信,嘱她远离此女
发布时间:2025-12-22 23:07 浏览量:1
襄阳城破,残阳如血。
黄蓉坐在床沿,为郭靖擦拭着身体。他走得很安详,脸上没有一丝痛苦,仿佛只是睡着了,嘴角还带着那抹她看了一辈子的、憨厚的微笑。可他胸口的血,已经浸透了三层单衣,将那颗为国为民的侠心,染成了与城外落日一般的颜色。
她颤抖着手,解开他最贴身的内衫,准备为他换上最后的寿衣。忽然,指尖触到一处硬物。黄蓉心头一紧,小心翼翼地从内衫夹层里,摸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方块。打开油纸,里面是一方洗得发白的蒙古旧式头巾,和一封信。
头巾的样式,她到死都认得。
信纸已经泛黄,字迹娟秀而决绝,是华筝的笔迹。她深吸一口气,展开信纸,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,却如惊雷贯耳:
“靖哥哥,见信如晤。若我不归,请蓉儿……远离此女。”
第一章尘封的信物容
风从城墙的豁口倒灌进来,吹得烛火疯狂摇曳,将黄蓉的身影在墙壁上拉扯成一个孤独而破碎的剪影。
她怔怔地坐在那里,手里捏着那封信和那方头巾,仿佛攥着两块滚烫的烙铁。郭靖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,可这信上的每一个字,都带着灼人的温度,烫得她五内俱焚。
“远离此女。”
此女是谁?
黄蓉的脑海瞬间掀起惊涛骇浪。她这一生,论及情之一字,最大的对手便是华筝。从大漠的弯弓射雕,到中原的刀光剑影,那个英姿飒爽的蒙古公主,曾是她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。可时过境迁,襄阳城下数十年的夫妻,早已将那点年少时的风月情愁磨平。郭靖的心,她比谁都清楚,那是一颗许给了家国天下的心,而她黄蓉,是这颗心唯一的归宿。
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,直到此刻。
华筝的信,为何会出现在郭靖最贴身的内衣夹层里?这个位置,比他放置《武穆遗书》的地方还要隐秘,还要靠近他的心脏。这说明,郭靖看过这封信,并且,他将这个秘密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。
他为何要瞒着自己?
“若我不归……” 这四个字,带着浓重的不祥。华筝写下这封信时,显然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。她的死,与信中提到的“此女”有关。而这句“请蓉儿远离此女”,更像是一句来自九泉之下的泣血嘱托,是华筝,在用自己的性命,向她黄蓉发出警告。
一个情敌,临死前,最挂念的不是夺走她心爱男人的女人,而是那个女人的安危。
这太荒谬了。
黄蓉将头巾凑到鼻尖,一股极淡的、属于草原的羊乳和风沙的气息,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钻入鼻腔。这方头巾,显然是华筝的随身之物,甚至可能是在她遭遇不测时,染上了她的血。郭靖又是如何得到它的?
蒙古那边传来的消息是,华筝公主早在十多年前,便因思念故土,郁郁而终。当时郭靖闻讯,也只是沉默地在城头站了一夜,并未有太多异样。黄蓉当时只当他是缅怀故人,却不曾想,这平静的表面下,竟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。
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下,仔细端详。纸张的边缘有些微的磨损,显然郭靖曾无数次地取出、看过。他宽厚的大手,曾无数次抚过这娟秀的字迹,心中又是何等的煎熬与挣扎?
“靖哥哥……”黄蓉喃喃自语,泪水终于决堤。她哭的不是丈夫的逝去,而是此刻才窥见的,他独自背负了十几年的沉重秘密。他守着这座城,守着她和孩子,心里还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临终遗言,和一个能威胁到她生命的、不知名的敌人。
他到底在害怕什么?
黄蓉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开,扫过这间简陋的帅府卧室。桌上是未画完的城防图,墙上挂着他的铁胎弓,床头放着她为他做的布鞋。一切都和他生前一样,可如今,这一切都成了无声的拷问。
那个“此女”,到底是谁?她在哪?她有何等通天的本事,能让华筝甘愿赴死,能让郭靖忌惮至此,甚至不敢对最亲密的妻子吐露半个字?
她是大漠的旧识?还是襄阳城中的故人?是蒙古阵营的敌人,还是……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朋友?
一个又一个问题,像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黄蓉的心。她知道,郭靖的死,绝不仅仅是力竭战死那么简单。这封信,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。
她必须找出这个女人。
为了郭靖,为了华筝,更为了她自己和身后的襄阳。
黄蓉缓缓站起身,将信和头巾重新用油纸包好,小心地贴身藏起。她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,城外蒙古大营的火光连成一片,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,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座风雨飘摇的孤城。
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,也吹散了她心中的脆弱。悲伤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桃花岛主之女那与生俱来的冷静与锋芒。
她对着满天寒星,立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。
“靖哥哥,你没走完的路,我替你走。你没说出口的话,我替你问。你没杀掉的敌人,我替你杀。”
第二章襄阳孤影
天刚蒙蒙亮,郭靖战死的消息如同一阵寒风,瞬间席卷了整个襄阳城。守城军民的士气跌至谷底,哭声和绝望的议论声,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弥漫。
黄蓉一夜未眠,双眼布满血丝,但她的神情却异常平静。她换上一身素服,亲自主持了郭靖简短而肃穆的葬礼。没有繁复的仪式,只有最亲近的几人,在帅府的后院,为这位大侠立下了一座衣冠冢。他的遗体,则按照他生前的愿望,与城墙融为一体,与襄阳共存亡。
葬礼上,女儿郭芙哭得几近昏厥,被耶律齐紧紧搀扶着。小女儿郭襄则红着眼眶,倔强地抿着嘴,一言不发。武氏兄弟、丐帮的长老们,人人面带悲戚。
黄蓉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个人。
华筝的信,像一根毒刺,让她看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审视。那个“此女”,会不会就在这些人当中?
郭芙?黄蓉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。她的女儿虽然骄纵鲁莽,但心性单纯,绝无可能与蒙古的阴谋扯上关系。况且,华筝的信是写给郭靖的,那时候郭芙尚且年幼。
郭襄?更不可能。她痴恋神雕大侠,满脑子都是江湖侠义,心思澄澈如水。
那么,是丐帮中人?还是耶律齐?耶律齐是辽国皇族后裔,身世复杂,但他对郭芙情深义重,对郭靖更是敬重有加,十几年如一日地协助守城,早已将自己当成了汉人。黄蓉想不出他有任何背叛的理由。
黄蓉的视线,最终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那是一个中年妇人,姓孙,是帅府的厨娘,已经在郭家做了快二十年。她此刻正低着头,用袖子擦着眼泪,看上去与其他悲伤的仆妇并无二致。
但黄蓉却记得,这位孙厨娘,是十几年前,由一位来访襄阳的“故人”举荐,才进入帅府的。
黄蓉的心,微微一沉。
葬礼结束后,黄蓉迅速召集了襄阳城内所有主将和丐帮长老议事。她站在郭靖曾经站立的位置,面对着一张张或悲伤、或迷茫、或坚毅的脸。
“郭大侠战死,蒙哥亲率大军围城,襄阳危在旦夕。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但我黄蓉在此立誓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襄阳的城头,就绝不会竖起蒙古的王旗!”
一番话,掷地有声,让原本颓丧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。
“我等誓死追随郭夫人!”鲁有脚长老率先高呼。
“誓死守卫襄阳!”喊声此起彼伏,重新点燃了众人的斗志。
黄蓉冷静地开始部署防务,调兵遣将,分派任务,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,仿佛郭靖从未离开。她的镇定和果决,成了稳住襄阳军心的定海神神针。
然而,无人知晓,在这份冷静之下,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同样激烈的战斗。
夜深人静,黄蓉独自来到书房,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尘封多年的木匣。匣子里,是她和郭靖多年来往的书信,以及一些记录着重要事件的札记。
她要从过去十几年的蛛丝马迹里,找出那个“此女”的影子。
华筝是十多年前“病逝”的。那么,这个女人的出现,必定是在那之前。黄蓉强迫自己回忆,将那段时间里所有与蒙古有关的人和事,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。
使节、商人、叛逃的部落首领……一个个模糊的面孔闪过。
突然,一个名字跳了出来。
阿勒坦。
一个蒙古斡亦剌惕部的贵族女子。她是在华筝“病逝”前一年,以省亲为名,来到南宋的。她的姑母,早年嫁给了一位宋朝的富商,定居在临安。阿勒坦在临安住了一段时间后,又以“仰慕郭大侠风采”为由,辗转来到襄阳。
黄蓉记得,那个叫阿勒坦的女人,生得极美,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、如同草原烈马般的美。她能言善辩,汉话说得极为流利,甚至对中原的诗词歌赋也颇有涉猎。她很快就和喜欢热闹的郭芙打成了一片,两人一度情同姐妹。
当时,黄蓉只当她是个仰慕英雄的寻常贵女,虽有几分戒心,却也并未深究。
但现在回想起来,却有诸多疑点。
最重要的一点是,郭靖对阿勒坦的态度,出奇的冷淡,甚至是厌恶。
郭靖为人宽厚,待人接物向来是谦和有礼,哪怕是面对敌人,也极少流露出强烈的情绪。可那次,当阿勒坦巧笑嫣然地向他敬酒时,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连酒杯都未曾端起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疏离和警惕。
当时黄蓉还曾私下问他,为何对阿勒坦如此无礼。
郭靖只是沉默了半晌,然后含糊地说道:“此女心术不正,芙儿不宜与她深交。”
黄蓉当时以为,他是怕郭芙被带坏,或是单纯地不喜欢阿勒坦那种过于张扬的性格。现在想来,郭靖那异样的态度,或许并非空穴来风。
他是不是,已经察觉到了什么?
第三章蛛丝马迹
黄蓉将“阿勒坦”这个名字在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,仿佛要从这三个字里,榨出所有的秘密。
如果阿勒坦就是华筝信中所指的“此女”,那么,她到底做了什么,能让华筝和郭靖同时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敌意和忌惮?
黄蓉闭上眼睛,努力在记忆的深海中打捞关于阿勒坦的一切细节。
她记得阿勒坦很喜欢用一种熏香,味道很特别,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气。当时郭芙还曾好奇地问过,阿勒坦笑着回答,那是她们部落特有的一种草药,名叫“狼毒花”,少量熏燃,有凝神静气之效。
狼毒花……黄蓉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博览群书,尤其精通其父黄药师的奇门杂学,自然知道狼毒花是什么。此物全株有毒,尤其是根部,少量可入药,但若长期接触或误食,则会慢性中毒,损伤五脏六腑,非顶尖的医道高手不能察觉。
一个年轻女子,为何要用这种阴毒之物作为熏香?
黄蓉还想起一件事。阿勒坦在襄阳时,曾无意间展示过她惊人的记忆力。有一次,耶律齐正在核对一批军械的数量和型号,清单繁复无比,阿勒坦只是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便能将其中大部分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。
当时大家都夸她天资聪颖,耶律齐更是赞叹她有过目不忘之能。
可现在,这份“聪颖”在黄蓉看来,却充满了危险的意味。一个对襄阳城防表现出如此“兴趣”和“天赋”的蒙古贵女,她的目的,真的只是“仰慕英雄”吗?
还有,孙厨娘。
举荐孙厨娘来帅府的,正是阿勒坦。当时的说辞是,孙厨娘的丈夫曾是阿勒坦姑父家的护院,因病去世,留下孤儿寡母,处境凄凉。阿勒坦“心善”,便举荐她来帅府谋个差事。
一个在帅府干了快二十年的厨娘,每日负责郭靖和家人的饮食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,如同毒蛇般钻进黄蓉的脑海。
郭靖的死,军医的诊断是,他早年奔波,内伤积累,加上此次守城心力交瘁,与蒙哥麾下高手搏杀时旧伤复发,最终气血衰竭而亡。这个诊断合情合理,所有人都接受了。
但如果……如果这其中,有慢性毒药的影子呢?一种潜伏了十几年,缓慢侵蚀他身体的毒。
狼毒花!
黄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她不敢再想下去。这个猜测太过惊悚,一旦属实,那便意味着一张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编织的、针对郭靖乃至整个襄阳的阴谋大网。而她和她的家人,一直生活在这张网的中心,却懵然不觉。
不行,必须立刻证实。
黄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不能打草惊蛇。如果孙厨娘真的是敌人埋下的棋子,那么她的背后,一定还有接应和指挥她的人。贸然动她,只会让整条线索中断。
她需要证据。
黄蓉站起身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。她需要一个方法,一个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,验明郭靖体内是否中毒的方法。
直接开棺验尸?不行。郭靖的遗体已经与城墙合葬,惊动他老人家,更会引起军心大乱。
有了!
黄蓉眼睛一亮。她想起一件事。郭靖生前有练字的习惯,每日都会用过的笔,她都会亲手清洗。而清洗毛笔的水,都会倒在窗外的一株兰花盆里。那株“君子兰”,是郭靖最喜爱的,十几年如一日,长得极为茂盛。
如果郭靖长期中毒,毒素会通过他的津液,微量地残留在毛笔上,再通过洗笔水,日积月累地渗透到那盆兰花的土壤里。
植物对于土壤中的毒素,远比人要敏感。
黄蓉立刻披上外衣,提着灯笼,快步走向书房外的走廊。夜色深沉,寒风刺骨,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,内心只有一团火在燃烧。
那盆君子兰就静静地摆在窗台下,叶片宽厚,色泽墨绿,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。从表面看,它没有任何异常。
黄蓉将灯笼凑近,仔細地检查着每一片叶子。终于,在最底下几片老叶的背面,她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、几乎难以察异的褐色斑点。
这还不够。
她深吸一口气,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,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指尖。一滴鲜血渗了出来。她将血滴在兰花的根部土壤上。
这是黄药师传授给她的一种验毒奇术,名为“血引生机”。百毒入土,虽能潜藏,但终究会改变土壤的生机。活血滴入,若土壤无毒,血色会迅速被吸收,呈现正常的暗红色。若有毒,毒性会与血液中的阳气相冲,产生异变。
烛光下,黄蓉死死地盯着那滴血。
只见那滴鲜红的血液,在接触到土壤的瞬间,并没有立刻渗入,而是在表面凝结了片刻。紧接着,那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变得暗沉、发黑,最后化作一滩不起眼的、如同污泥般的黑渍。
那一瞬间,黄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几乎站立不稳。她用手死死撑住窗台,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了木头里。
是真的。
郭靖真的是被慢性毒药,一点一点地……害死的。
而下毒的人,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,整整潜伏了十几年!
第四章故人之名
巨大的悲痛和愤怒,如同决堤的洪水,几乎要将黄蓉吞噬。她死死咬住嘴唇,直到尝到一丝咸腥的血味,才勉强将那声即将冲口而出的悲鸣咽了回去。
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。
敌人如此处心积虑,谋划十几年,绝不仅仅是为了毒杀郭靖这么简单。郭靖的死,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。他们的最终目的,是襄阳,是屠龙刀和倚天剑,是藏在刀剑里的《武穆遗书》和《九阴真经》。
阿勒坦。
这个名字,如今在黄蓉心中,已经等同于蛇蝎。
那个女人在十几年前来到襄阳,布下了孙厨娘这颗棋子,然后便飘然离去,再无音讯。她去了哪里?现在又在何方?
黄蓉回到书房,摊开一张大宋全舆图,旁边还铺着一张更为粗略的蒙古草图。她的目光在两张图上飞快地移动,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。
阿勒坦离开襄阳后,对外宣称是返回蒙古草原。但黄蓉不信。一个如此精于算计的间谍,绝不会轻易回到一个可能暴露她身份的地方。华筝的死,很可能就是因为她发现了阿勒坦的真实身份和阴谋,所以被杀人灭口。而华筝在死前,用某种方式将信物和绝笔信送到了郭靖手上。
郭靖收到信后,知道了真相,但他却选择了隐忍。
黄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她能想象到郭靖当时的处境。他手里只有一封语焉不详的信,没有直接证据。孙厨娘潜伏已深,根植于帅府,贸然动她,只会打草惊蛇。而阿勒坦早已不知所踪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能让黄蓉知道,因为这个警告直接关系到她的安危。以黄蓉的性格,一旦知道,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追查到底,这恰恰会让她自己暴露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面前。
所以,这个憨厚的男人,选择了最笨、也是最伟大的方式——他用自己的身体,作为诱饵和战场。
他或许暗中找过解毒的方法,或许试图用自己深厚的内力去化解毒素。但他更重要的任务是守城,是抵御蒙古大军。他不能倒下,不能露出任何虚弱的迹象。于是,他只能一边与城外的敌人厮杀,一边与体内的剧毒抗争,十几年如一日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“傻哥哥……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哥哥……”黄蓉的泪水,无声地滴落在地图上,洇开了一小片水渍。
她擦干眼泪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。
阿勒坦,你到底在哪?
十几年的时间,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,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。她可能已经嫁人,可能换了名字,甚至可能……根本就不在蒙古。
黄蓉的目光,落在了地图上襄阳城的位置。
如今蒙哥大军围城,攻势一浪高过一浪。郭靖的死讯,必然已经传到了蒙古大营。如果阿勒坦的最终目的是襄阳,那么此刻,她最有可能在哪里?
答案不言而喻。
她就在城外,就在蒙哥的大营之中!甚至,她可能就是此次攻城计划的某位重要策划者。
她毒杀郭靖,是为了瓦解襄阳的军心。接下来,她必然会有下一步的动作。她潜伏十几年,对襄阳的城防、兵力、人心了如指掌。她知道郭靖和黄蓉的每一个习惯,每一个弱点。
她甚至可能知道郭芙、郭襄的存在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,黄蓉猛地看向郭芙的院子。阿勒坦当年和郭芙关系那般亲近,她有没有在郭芙身上,也埋下什么后手?
黄蓉坐不住了。她必须立刻行动,在敌人发动下一步计划之前,将主动权抢回来。
她首先要处理的,是孙厨娘。但不能直接抓捕,那等于告诉敌人,自己已经察觉了。
黄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对付这种阴毒的伎俩,她有的是办法。
第二天一早,黄蓉以“郭大侠新丧,帅府节俭,裁汰冗员”为由,遣散了一批府中的仆役,孙厨娘赫然在列。每个人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。孙厨娘在领到钱的时候,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,感恩戴德,还抹了几滴眼泪,对郭夫人称颂不已。
但黄蓉知道,她一定会去和她的上线联系。
丐帮的弟子,早已化装成城中的乞丐、小贩,在暗中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,孙厨娘的一举一动,都在黄蓉的监视之下。
果然,孙厨娘离开帅府后,并没有立刻出城,而是在城西一个破旧的杂院里安顿了下来。当天下午,她乔装打扮,鬼鬼祟祟地来到了一家名为“北客”的皮货店。
这家皮货店,是蒙古商人在襄阳城中开设的,由于战事紧张,早已关门歇业多日。
孙厨娘在一个暗门上,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三下。片刻后,门开了,她闪身而入。
暗中监视的丐帮弟子,立刻将消息传回了帅府。
黄蓉看着手里的密报,眼神冰冷。鱼儿,终于上钩了。
但她没有立刻下令抓人。她知道,皮货店里的人,最多只是个联络点,真正的幕后黑手,还在更深的地方。她要放长线,钓出那条隐藏了十几年的大鱼。
她现在需要做的,是引蛇出洞。
她要让阿勒坦相信,自己对一切都毫无察觉,沉浸在丧夫之痛和守城的压力之中,已经方寸大乱。她要故意卖一个破绽,一个足以让阿勒坦认为可以一击制胜的破绽。
这个破绽,就是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。
第五章致命的棋局
夜,深了。
襄阳城头的巡逻火把,像一条条疲惫的火龙,在冰冷的城墙上缓缓游弋。城外,蒙古大营的喧嚣声隔着夜色传来,仿佛巨兽的酣眠。
黄蓉独自一人,登上了帅府旁边最高的角楼。
这里是郭靖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,可以俯瞰大半个襄阳城,也能将城外的敌营尽收眼底。
她已经将自己的计划,告知了最信任的几个人——耶律齐、鲁有脚,以及武氏兄弟。
“夫人,此计太过凶险!”耶律齐听完,第一个反对,“您亲自做饵,万一……万一敌人不上当,或是另有毒计,后果不堪设想!”
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”黄蓉的语气平静而坚定,“阿勒坦此人,心思缜密,谋划深远。寻常的陷阱,根本不可能让她现身。只有用她最想得到的东西——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,才能逼她走出黑暗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黄蓉打断了他,“靖哥哥已经走了,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。这个毒瘤,必须由我亲手拔除。你们要做的,就是按我的吩咐,在角楼周围布下天罗地网。记住,在我发出信号之前,无论发生什么,任何人都不得妄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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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眼神里,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耶律齐等人看着她,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号令群雄、智计百出的丐帮帮主。他们知道,黄蓉心意已决。
“我等,遵命!”
角楼里,只点了一盏孤灯。黄蓉坐在桌案后,桌上,赫然摆放着一柄古朴的黑色大刀和一柄锋芒内敛的青钢长剑。
正是屠龙刀和倚天剑。
当然,这是假的。是她让城中最高明的工匠,连夜仿造出来的。真正的刀剑,早已被她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。
但对于一个不识货的人来说,这两柄仿制品,无论是分量、外形还是气势,都足以以假乱真。
她通过丐帮的渠道,故意放出风声:郭大侠临终前,自知襄阳城破在即,不忍神兵利器落入敌手,已将刀剑托付给郭芙,并告知了刀剑的秘密,命她设法出城,以图东山再起。而郭芙悲痛之下,与母亲黄蓉发生争执,一气之下,带着刀剑跑到了帅府角楼,想要独自殉城。
这个消息,漏洞百出,充满了情绪化的色彩。一个理智的人,稍加分析,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合常理。
但黄蓉赌的,就是阿勒坦的“不理智”。
一个潜伏了十几年的阴谋家,在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刻,往往会因为过度自信而变得急躁。郭靖已死,黄蓉“悲痛欲绝”,郭芙“鲁莽冲动”,这一切都完美地符合阿勒-坦对郭家人的认知。在她看来,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她一定会来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角楼外的风声,越来越紧,像是鬼魅的呜咽。
黄蓉端坐不动,心如止水。她在脑海中,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,都推演了一遍。她想到了阿勒坦可能会带高手前来,想到了她可能会用毒,甚至想到了她可能会用郭芙的性命来要挟。
对于每一种可能,她都准备了后手。
就在这时,楼梯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
很轻,很慢,带着一种犹豫和怯懦。
黄蓉的眼皮微微一抬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,出现在了角楼的门口。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,脸上还挂着泪痕,眼神惶恐而又倔强。
是郭芙。
“娘……”郭芙的声音带着哭腔,看着桌上的刀剑,又看看黄蓉,“你……你真的要把刀剑交给……交给别人吗?爹爹说,这是我们郭家的东西……”
黄蓉心中一痛。她没有将全部计划告诉郭芙,只说要设一个局,引出害死她父亲的凶手,需要她配合演一场戏。此刻看到女儿这副模样,她知道,这个局,已经成功了一半。
“芙儿,你下来。”黄蓉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和沙哑,“这里危险。”
郭芙却摇了摇头,一步步走了进来,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“不,我不走。爹爹死了,襄阳也快守不住了。我要和爹爹一样,死在这里。”
她的表演,比黄蓉预想的还要逼真。
然而,就在郭芙走到黄蓉面前时,异变陡生!
郭芙的身后,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出,手中寒光一闪,一柄锋利的匕首,已经抵在了郭芙的咽喉上!
紧接着,一个女人的声音,带着一丝得意的、冰冷的笑意,在空旷的角楼里响起。
“黄帮主,别来无恙啊。”
黄蓉猛地抬头,看向来人。那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女子,身形高挑,双眼在黑夜中亮得惊人。
虽然蒙着面,但那双眼睛,那熟悉的、带着侵略性的眼神,黄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
是阿勒坦!
她终究还是来了。
但黄蓉没想到的是,她竟然是挟持着郭芙出现的。她是什么时候控制了郭芙的?自己的计划,难道从一开始,就被她看穿了吗?
黄蓉的心,沉入了谷底。
“放开芙儿!”黄蓉厉声喝道,缓缓站起身,双手按在桌上,做出戒备的姿态。
“放了她?可以。”阿勒坦轻笑一声,匕首在郭芙白皙的脖颈上,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,“用刀剑的秘密来换。”
黄蓉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但更让她头皮发麻的,是阿勒坦接下来说的一句话。她揭下脸上的黑巾,露出一张美艳而残酷的脸,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。
卡点中内容
“黄帮主,别白费心机了。你可知,这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,郭大侠临终前,已经亲口……告诉了我。”
第六章计中之计
阿勒坦的话,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黄蓉的心上。
郭靖……亲口告诉了她?
这怎么可能!
那一瞬间,黄蓉的脑中一片空白。难道靖哥哥在临终前,神志不清,被她用某种秘术套取了秘密?还是说,他……他真的因为某种原因,选择了妥协?
不,绝不可能!
黄蓉看着阿勒坦那张志在必得的脸,又看了看被挟持的女儿,郭芙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自责,显然,她也是刚刚才被控制住。
电光石火之间,一个念头划过黄蓉的脑海。
不对!
如果阿勒坦真的已经知道了秘密,她根本不必多此一举,挟持郭芙来此。她完全可以带着这个惊天秘密,回到蒙古大营,从容部署,待城破之后,再来取刀剑也不迟。
她现在这样做,只有一种解释——她在诈我!她想用这个谎言,彻底击溃我的心理防线,让我方寸大乱,从而乖乖交出真正的秘密。
想通了这一点,黄蓉那颗几乎悬到嗓子眼的心,瞬间落回了原处。她脸上那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惨白,也随之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抹冰冷的、洞悉一切的微笑。
“哦?是吗?”黄蓉重新坐了下来,甚至好整以暇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,“那不妨请阿勒坦姑娘说来听听,我夫君他……都告诉你些什么了?”
她的反应,完全出乎阿勒坦的意料。
在阿勒坦的剧本里,黄蓉此刻应该惊慌失措,或者悲愤交加,而不是这般云淡风轻,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。
阿勒坦的眼神闪过一丝惊疑,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,冷笑道:“黄帮主果然是黄帮主,死到临头了,还要嘴硬。你以为我是在诈你?实话告诉你,郭大侠临终前,我的人,一直就在他身边。”
她说着,目光瞥向一旁的郭芙,匕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。
“你!”黄蓉“勃然变色”,猛地站起,“芙儿,你……”
郭芙的眼泪夺眶而出,声音颤抖着:“娘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阿勒坦姑姑她……她给我喝的安神汤里……”
黄蓉明白了。
阿勒坦竟是利用了当年与郭芙的“姐妹情谊”,在遣散孙厨娘之后,秘密联系上了郭芙。她编造了一套谎言,或许是说自己早已脱离蒙古,是被逼无奈,想请郭芙帮忙传递消息。单纯的郭芙信以为真,在喝下她给的“安神汤”后,便被控制了心神,成了阿勒坦潜入帅府,直达郭靖身边的工具。
郭靖临终前的那段时间,床边伺候的除了黄蓉,便只有郭芙和郭襄。郭襄心思机敏,不易下手,而郭芙,则成了最完美的突破口。
“郭大侠当时已是油尽灯枯,他拉着芙儿的手,以为是你,”阿勒坦的语气充满了嘲讽,“他说:‘蓉儿,襄阳守不住了,刀剑的秘密,不可失传……要将刀剑……熔了,地图和经书,藏于……’”
她故意说得断断续续,模仿着一个临终之人吃力的语气。
然而,她话未说完,黄蓉却突然笑了起来。
那笑声,清脆而响亮,充满了无尽的讥讽,在这死寂的角楼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黄蓉笑得前仰后合,眼角甚至沁出了泪水,“阿勒坦,你真是……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阿勒坦的脸色终于变了:“你笑什么?”
“我笑你,千算万算,却算错了一件事。”黄蓉止住笑,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,“我笑你根本不懂我的靖哥哥!更不懂我们夫妻数十年的默契!”
她猛地一拍桌子,厉声道:“‘熔铸刀剑,取出遗书秘籍’,这是我们早在十几年前,就公之于众的‘秘密’!是故意说给天下人听的!你以为,我们会把真正的倚仗,如此轻易地宣之于口吗?”
阿勒-坦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黄蓉继续逼视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夫君临终前,拉着我的手,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——‘蓉儿,提防阿勒坦,她若提熔剑之说,便是诈你。’你所谓从他口中听到的‘秘密’,不过是他布下的最后一个局!一个专门用来钓你这条大鱼的局!”
这番话,如同一道道天雷,劈在阿勒坦的头顶。她脸上的得意和自信,瞬间土崩瓦解,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她失声尖叫,“他……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?”
“因为华筝姐姐的信啊。”黄蓉幽幽地叹了口气,从怀中取出了那方蒙古头巾和那封绝笔信,在阿勒坦面前缓缓展开。
“‘若我不归,请蓉儿远离此女。’”黄蓉轻声念道,眼中闪过一丝悲悯,“华筝姐姐用她的命,换来了这句警告。靖哥哥收到信后,便知你狼子野心。他知道你精通毒术,也猜到自己可能早已中毒。他不动声色,只是为了保护我,为了不打草惊蛇。他将计就计,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拖住你,一边等待你露出马脚。他临终前,察觉到芙儿的异样,便猜到是你潜伏在侧。于是,他演了最后一场戏,故意说出那个假的秘密,就是为了让你深信不疑,然后迫不及待地跳进我为你准备的这个陷阱里!”
“阿勒坦,”黄蓉站起身,一步步向她走去,气势凌人,“欢迎来到……我的棋局。”
随着她话音落下,角楼四周,数十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,弓上弦,刀出鞘,将整个角楼围得水泄不通。
耶律齐、鲁有脚、武氏兄弟,赫然在列。
一张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,在这一刻,终于收紧了。
阿勒坦脸色惨白,她知道,自己败了。败给了郭靖的深谋远虑,败给了黄蓉的计中之计,更败给了那两个女人,一个用生命,一个用智慧,共同守护的爱情与家国。
第七章华筝之死
“我不信!我不信!”阿勒坦状若疯狂,手中的匕首死死抵住郭芙的脖子,那是她最后的筹码,“你休想骗我!凭那个头脑简单的华筝,她怎么可能识破我的计划!”
“她是不如你聪明,但她比你更懂靖哥哥。”黄蓉的眼神充满了怜悯,“爱,有时候会让人盲目,但有时候,也会让人变得比任何人都更敏锐。”
黄蓉的思绪,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。她没有见过那一幕,但通过华筝的信,郭靖的隐忍,以及阿勒坦此刻的疯狂,她几乎可以完整地拼凑出那个发生在遥远大漠的悲剧。
那时的阿勒坦,还不是蒙哥身边的重要谋士,而是大汗拖雷麾下,一个不起眼的,负责文书和情报整理的女官。她凭借着斡亦剌惕部的贵族身份和出众的才智,一步步获得了拖雷的信任。
她真正的野心,是成为蒙古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。她看中了拖雷家族的巨大潜力,并将自己最大的赌注,压在了拖雷的四子——蒙哥身上。
为了帮助蒙哥在未来的汗位争夺中脱颖而出,她将目光投向了南方的襄阳,投向了那个让整个蒙古高层都头痛不已的郭靖。她深知,谁能拔掉这颗钉子,谁就能在军中建立不世之功。
于是,她策划了一场惊天的阴谋。她先是利用职权,伪造了身份和文书,以省亲为名,南下襄阳,实地勘察,并布下了孙厨娘这颗最重要的棋子。
她的计划天衣无缝,但她算漏了一个人——华筝。
华筝虽然远嫁西域,但作为成吉思汗的女儿,她在蒙古各部落中,依然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。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郭靖的消息,关注着南宋和蒙古的战局。
阿勒坦在南宋的所作所为,过于高调,引起了华筝的警觉。一个斡亦剌惕部的女官,为何对一个汉人英雄如此“仰慕”?为何要在襄阳盘桓数月之久?
华筝利用自己的人脉,开始暗中调查阿勒坦。
“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吗?”黄蓉冷冷地看着阿勒坦,“华筝姐姐虽然身在西域,但她的心,一半留在了大漠,一半……留在了襄阳。你的一举一动,都在她的注视之下。”
调查的结果,让华筝不寒而栗。她发现阿勒坦不仅伪造了身份,更在暗中与蒙哥的势力秘密联络,她在襄阳的一言一行,都带着明确的军事目的。她甚至查到了孙厨娘的真实身份——一个从小就被训练成死士的毒术高手。
华筝意识到,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笼罩向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靖哥哥。
她必须警告他。
但她不能公开揭露。因为彼时,蒙哥的势力正如日中天,而阿勒坦深受信任。华筝一旦公开指证,不仅拿不出确凿的证据,反而会给自己和自己的部落带来灭顶之灾。
于是,她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。
她以“巡视领地”为名,亲自前往阿勒坦返回蒙古的必经之路上,想要截住她,拿到她与蒙哥联络的直接证据。
“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在阿尔泰山的一个隘口。”黄蓉的声音变得低沉,仿佛亲眼见证了那场悲剧,“华筝姐姐只带了几个最忠心的护卫,拦住了你的车队。”
阿勒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,眼神中流露出惊恐。这件事,是她心中最深的秘密,黄蓉是如何知道的?
“你很意外,对吗?”黄蓉继续说道,“你没想到,那个在你眼中头脑简单的公主,竟有如此胆魄。你更没想到,她已经掌握了你大部分的罪证。你害怕了,你动了杀机。”
那夜的战斗,惨烈无比。
华筝的护卫,终究敌不过阿勒坦精心培养的死士。但华筝本人,这位在马背上长大的天之骄女,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。她手中的弯刀,在风雪中划出死亡的弧线,招招都指向阿勒坦。
她的目的很明确,擒贼先擒王。
“你武功不如她,被她一刀划伤了手臂,险些被生擒。”黄蓉盯着阿-坦的右臂,“你情急之下,使出了最卑劣的手段——毒针。”
阿勒坦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。那里,确实有一道陈年刀疤。
华筝身中毒针,当场倒下。
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她用尽全身力气,从贴身侍卫的怀里,抢过了那方她准备送给郭靖的头巾,又用自己的血,在侍卫交给她的信纸上,写下了那句最后的嘱托。
她命令侍卫,无论如何,都要将这两样东西,送到郭靖的手里。
“那个忠诚的侍卫,带着你的头巾和信,杀出重围,一路南下。他死在了离襄阳不到一百里的地方。但他临死前,把东西交给了一个丐帮弟子。”黄蓉的眼中,泪光闪烁,“所以,靖哥哥收到了。华筝姐姐,她没有失约。”
阿勒坦则对外宣称,华筝公主的队伍遭遇了暴风雪,不幸遇难。她甚至还假惺惺地“护送”华筝的“遗体”回到大漠,演了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,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,并借此,进一步获得了蒙哥的赏识。
“华筝……华筝……”阿勒坦失神地念着这个名字,脸上的血色尽褪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完美的胜利者,却没想到,那个早已被她遗忘的失败者,竟然在十几年前,就埋下了足以将她彻底摧毁的种子。
“现在,你明白了吗?”黄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,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棋局。这是华筝姐姐用命开的局,是靖哥哥用十几年的隐忍做的局,而我,只是负责……收官而已。”
“疯子!你们都是疯子!”阿勒坦尖叫起来,匕首猛地用力,郭芙的脖子上,血流得更急了。
“放我走!否则我立刻杀了她!她是你的亲生女儿!”
第八章屠龙倚天
“放你走?”黄蓉看着状若癫狂的阿勒坦,摇了摇头,“你以为,挟持着芙儿,你就能走出这个角楼吗?”
“你不在乎她的死活?”阿勒坦厉声喝道,她不信,黄蓉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面前。
“我当然在乎。”黄蓉的语气很平静,“但芙儿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。她从小娇纵,行事鲁莽,犯过许多大错。但她的骨子里,流的是郭家的血。她知道,什么是家国大义。”
她转向郭芙,目光变得无比温柔,却又带着一丝决绝:“芙儿,你怕吗?”
郭芙的身体在颤抖,泪水模糊了视线,但她看着母亲的眼睛,那眼神让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摇了摇头,声音虽小,却无比清晰:“娘……女儿……不怕!”
说完,她猛地一咬牙,头颅竟主动朝着阿勒坦的匕首撞了过去!
这一撞,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,包括阿勒坦!
阿勒坦本能地向后一缩,想要避开。她要的是人质,不是一具尸体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!
黄蓉动了!
她的身影如同一道青烟,瞬间掠过数丈的距离。手中不知何时,已经多了一根晶莹碧绿的竹棒。
正是丐帮的镇帮之宝——打狗棒!
“锵!”
打狗棒法中的“绊”字诀,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阿勒坦握着匕首的手腕上。阿勒坦只觉手腕一麻,匕首脱手飞出。
与此同时,一直“悲痛欲绝”的耶律齐,身形暴起,如苍鹰搏兔,一把将郭芙从阿勒坦身前扯了回来,护在身后。
这一切,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阿勒坦的挟持之策,瞬间被瓦解!
“保护大人!”
角楼外,阿勒坦带来的几名蒙古高手见状,立刻破窗而入,挥舞着弯刀,直扑黄蓉。
“拦住他们!”鲁有脚和武氏兄弟怒吼一声,迎了上去。
小小的角楼之内,瞬间杀气弥漫,刀光剑影。
阿勒坦脸色铁青,自知已无退路。她不退反进,双掌一错,带着一股阴冷的掌风,直取黄蓉面门。她虽不以内功见长,但一身蒙古摔跤和搏击的功夫,也狠辣异常。
黄蓉手持打狗棒,身形飘忽,如风中柳絮,正是桃花岛的绝学“兰花拂穴手”和“落英神剑掌”。她并不与阿勒坦硬拼,只是利用精妙的身法和招式,不断地游走、骚扰。
阿勒坦越打越是心惊。她没想到,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,武功竟如此诡异难缠。她空有一身力气,却连黄蓉的衣角都碰不到。
“黄蓉!你以为你赢了吗?”阿勒坦一边攻击,一边喘着粗气,试图再次攻心,“就算你杀了我,襄阳也完了!蒙哥大汗的四十万大军,明日午时,便会发动总攻!郭靖已死,凭你们这群残兵败将,拿什么来挡?”
“不到最后一刻,谁又知道鹿死谁手?”黄蓉冷笑一声,打狗棒法陡然一变,变得凌厉无比,招招指向阿勒坦的下盘要害。
阿勒坦疲于招架,险象环生。她知道,自己绝非黄蓉的对手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,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竹哨,放至唇边,就要吹响!
“不好!是信号!”耶律齐惊呼。
这一定是她与城外大军约定的信号!一旦吹响,蒙古大军很可能会提前发动总攻!
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就在这时,一道青光闪过!
“噗!”
一支短箭,不知从何处射来,精准地穿透了阿勒坦握着竹哨的手掌,将她的手死死钉在了角楼的柱子上!
阿勒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众人循着箭来的方向看去,只见角楼的横梁上,不知何时,多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。那人手持强弓,面容冷峻,正是与郭靖、黄蓉失散多年的杨过!
他竟也在这关键时刻,赶到了襄阳!
“杨大哥!”被护在后面的郭芙和郭襄(郭襄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角楼下,被耶律齐一同保护起来)同时惊喜地叫出声来。
黄蓉看到杨过,心中也是一松。但她的攻势并未停止,趁着阿勒坦惨叫分神的瞬间,打狗棒如同灵蛇出洞,一式“棒打狗头”,正中阿勒坦的后心!
“哇”的一声,阿勒坦喷出一大口鲜血,向前扑倒在地。她带来的几名高手,也早已被鲁有脚等人尽数斩杀。
大局已定。
阿勒坦趴在地上,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,她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黄蓉,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。
“黄蓉……你……你别得意……就算我死了……你也保不住刀剑的秘密……蒙哥大汗……早就怀疑……‘熔铸刀剑’是假的……他……他已经派了另一路人……去查真正的秘密……”
“是吗?”黄蓉缓缓走到她的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。
“那你就更要失望了。因为屠龙刀和倚天剑,真正的秘密,根本就不是什么藏在里面的地图和经书。”
阿勒坦的瞳孔,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。
黄蓉俯下身,在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声说道:
“刀剑互砍,双双折断,地图和经书现世……这,是第一层秘密,是给江湖人看的。”
“刀剑里真正的核心,是两块万年玄铁铸成的铁片。上面刻着的,不是《武穆遗书》,而是当年铸剑之时,襄阳城下,汉水之畔的一个地标。只有在特定的时辰,将那两块铁片合二为一,置于地标之上,利用日影的变化,才能投射出……真正藏着《武穆遗书》和《九阴真经》的密窟所在。”
“这个秘密,普天之下,除了我和靖哥哥,再无第三人知晓。他临终前,只告诉了我一句——‘蓉儿,记住汉水之誓’。阿勒坦,你输得……一败涂地。”
听完这番话,阿勒坦的眼睛瞪得滚圆,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她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似乎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最终,她头一歪,气绝身亡。
这个潜伏了十几年,害死了华筝和郭靖的毒妇,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。
第九章烈焰焚城
阿勒坦死了,但她带来的危机,并未解除。
就在她气绝的瞬间,城外,蒙古大营的方向,突然亮起了一片冲天的火光!紧接着,震天的战鼓声,如同滚滚闷雷,从四面八方传来!
“是总攻的信号!”耶律齐脸色大变,“阿勒坦的竹哨是假的!真正的信号,是她进角楼之前,就安排好的时间!”
她算准了,无论自己成功与否,只要到了预定时间,城中必然大乱。届时,蒙古大军趁乱攻城,事半功倍!
好恶毒的连环计!
“咚!咚!咚!”
巨大的撞车开始一下下地撞击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城门,无数的云梯搭上了城墙,潮水般的蒙古士兵,口中喊着嗜血的口号,向上攀爬。
“快!回各自岗位!死守!”黄蓉当机立断,厉声喝道。
耶律齐、鲁有脚、武氏兄弟等人立刻领命,冲下角楼,奔赴城墙各处,指挥战斗。杨过也对黄蓉点了点头,身形一纵,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,加入了城头的厮杀。
角楼之上,只剩下了黄蓉和她的两个女儿。
“娘!”郭芙和郭襄一左一右地扶住她。经历了刚刚的生死一瞬,她们仿佛瞬间长大了。
“芙儿,襄儿,”黄蓉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火光,听着震天的喊杀声,眼神中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决然,“你们怕吗?”
“不怕!”姐妹俩异口同声。
“好。”黄蓉欣慰地笑了笑,她指着角楼下的一个暗道入口,“这是你们爹爹早就准备好的。从这里下去,可以直通城外的汉水。你们带着刀剑,立刻离开这里,去找杨过大侠,或者去桃花岛。记住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复兴汉室的希望,就在你们身上。”
“不!娘,我们不走!要走一起走!”郭芙哭着喊道。
“是啊娘,我们陪你一起!”郭襄也紧紧拉住她的手。
“糊涂!”黄蓉猛地一甩手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严厉无比的神色,“这是命令!郭靖的女儿,不能只会哭!你们的命,比我的命重要!你们身上,背负着你们爹爹、华筝公主,还有千千万万战死的英魂的期望!你们必须活着!”
她从怀里,将那两块刻着地标的玄铁片,交到了郭襄的手中。
“襄儿,你冰雪聪明,心思缜密,这个,由你保管。记住,除非天下大乱,蒙元势衰,否则,绝不可轻易动用。芙儿,你武功尚可,保护好你妹妹。”
说完,她不再看两个女儿,转身面对着城外的血与火。
“走!快走!”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吼出了这两个字。
郭芙和郭襄泪如雨下,她们知道母亲的决心已不可动摇。郭芙拉着郭襄,对着母亲的背影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
“娘,您多保重!”
说完,姐妹俩一咬牙,带着仿制的刀剑,钻入了暗道之中。
角楼之上,又只剩下了黄蓉一人。
她缓缓拔出腰间的软剑,剑身在火光下,反射出凄冷的光。她看着潮水般涌上城头的敌人,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。
“靖哥哥,我把孩子们送走了。我们的希望,保住了。”
“现在,轮到我了。你守了这座城一辈子,剩下的路,我陪你一起走。”
她纵身一跃,跳下了角楼,娇小的身影,瞬间融入了城头惨烈无比的血肉磨坊之中。她的剑法,如穿花蝴蝶,灵动而致命,每一剑刺出,都有一名蒙古士兵倒下。
那一夜,喊杀声、兵刃碰撞声、临死的惨叫声,响彻云霄。
襄阳的城墙,一次次被攻破,又一次次被夺回。
城中的百姓,无论男女老幼,都拿起了武器,加入了战斗。
这场战斗,持续了整整一夜。
当第二天黎明的曙光,刺破浓重的硝烟,照亮这片土地时,襄阳城的城门,终于被彻底撞开。
蒙哥率领着他的铁骑,踏入了这座让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的城池。
城中,再无一个站立的抵抗者。
帅府的角楼下,黄蓉背靠着墙壁,安详地坐着。她的身上,插着七八支羽箭,手中的软剑已经折断,但她的脸上,却依旧带着那抹属于桃花岛主的、俏皮而骄傲的微笑。
在她身边,是横七竖八的敌人尸体。
她最终,也没有让任何一个敌人,踏入她身后的帅府一步。
襄阳,陷落了。
但郭靖和黄蓉的传奇,却在这一刻,化作了永恒。
第十章江湖夜雨
数日后,一艘乌篷小船,顺着汉水,悄然东下。
船舱内,郭芙和郭襄相对而坐,两人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,脸上写满了悲伤和茫然。襄阳城破的惨状,父母双亡的剧痛,让她们一夜之间,褪去了所有的青涩。
船头,坐着一个沉默的身影,正是杨过。是他,在城破的最后时刻,找到了几乎被烟火熏晕在暗道出口的郭氏姐妹,将她们救上了船。
“杨大哥,我们……我们现在去哪?”郭芙哑着嗓子问道。
杨过回头看了看她们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与郭家,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。但此刻,看着郭靖黄蓉的这两个遗孤,他心中只剩下同情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
“先去嘉兴,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。”杨过沉声说道,“然后,再做长远打算。”
郭襄一直沉默不语,只是紧紧地攥着怀里那冰冷的玄铁片。娘亲临终前的嘱托,犹在耳边。她知道,从今以后,她和姐姐的人生,将不再是寻觅神雕大侠的江湖游记,而是一场漫长而艰辛的守护与等待。
夜,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杨过将船停泊在一处僻静的芦苇荡中。
郭襄走出船舱,站在船头,任凭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。她从怀里,取出了一个油纸包。那是黄蓉交给她的,除了玄铁片,还有华筝的那方头巾和那封信。
她展开信纸,看着那句“若我不归,请蓉儿远离此女”,又看了看那方洗得发白的头巾。
这一刻,她忽然明白了许多。
她明白了那个远在大漠的华筝公主,为何会成为父亲一生的牵挂。那不仅是年少时的情愫,更是一位草原女子,用生命守护他的情义。
她明白了父亲为何明明知道自己中毒,却十几年如一日地隐忍不发。他守护的,不仅是襄阳,更是身后的妻子与儿女,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。
她更明白了母亲,为何在最后一刻,笑得那般从容。因为她完成了丈夫的遗愿,拔除了隐藏的毒刺,保全了最后的希望。她奔赴的不是死亡,而是与爱人的重逢。
两个女人,一个在草原,一个在江南,她们曾是情敌,却在命运的最后,为了同一个男人,为了同一种大义,完成了跨越时空的联手。
华筝的警告,是这场悲壮史诗的序曲。
郭靖的隐忍,是承上启下的乐章。
而母亲的棋局,则是最高潮的华彩。
“爹,娘,华筝公主……”郭襄喃喃自语,泪水混着雨水,从脸颊滑落,“你们放心,襄儿……长大了。”
她将那方头巾,小心翼翼地折好,重新放入怀中。这方头巾,不再是情敌的信物,而是两位伟大女性留给她的,关于爱、牺牲与责任的传承。
小船,在夜雨中,继续悄无声息地前行。
江湖夜雨十年灯,属于郭靖和黄蓉的时代,落幕了。
但他们留下的屠龙刀和倚天剑的传说,才刚刚开始。
襄阳之战,是宋元国运的转折点,其陷落标志着南宋抵抗力量的重大挫败。郭靖与黄蓉,虽是小说家言,却已然成为汉家儿女心中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”的不朽丰碑。他们的故事,化作一缕不灭的火种,在江湖与民间流传。
数十年后,当元末的红巾军高举义旗,当一个名叫朱元璋的放牛娃从废墟中崛起,那藏于刀剑之中的兵法与武学,便如预言般,成为了颠覆旧朝、再造河山的利器。
历史的长河奔流不息,英雄虽逝,其志不灭。郭靖夫妇在襄阳城头点燃的,不仅是生命的绝唱,更是照亮了后世数百年,一个民族百折不挠、向光而行的希望。